赵丽蓉：谐谑笑语留芳菲
被誉为“平民艺术家”的赵丽蓉已经远行．她留给世人的，除了人们熟知的那些曾经激扬起无数笑声
的喜剧小品而外，还有生活中那同样富于谐谑味儿的语言．她那趣味横生的口语表达技巧，她那谐谑语言中
的缕缕真情，至今仍令人难以忘情．
距离在谐谑中拉近
人与人的结交，从语言的角度看，最重要的大概应是与诙谐相伴的轻松了．惟其诙谐，也就拉近了交
际双方的距离；惟其轻松，也就使心与心靠得更近．一日，在排练现场，赵丽蓉拉住一位小品作者兼客串表
演的年轻人，这样夸赞他：“瞧，你这个‘大马猴儿’（指剧中人）演得好，小伙子这形象哪儿找去？”这
极富赵式风格的谐谑之言，一下子便逗得周围的人哄然而笑，也令那年轻人心里乐开了花，顿时觉得同这位
名演员的距离近了许多，无形中更为其以后的合作创造了条件．赵丽蓉不仅乐于与同行如此这般地打得
“火热”，就是同来去匆匆的记者们，她也喜欢用这种赵式谐谑之语交流．
一次，某记者采访她时，提出想同她合影的要求，赵丽蓉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道：“成！怎么个拍
法，你说就是．”可偏偏那相机出了问题，而赵丽蓉也得去候场了，即便是临走时，她也不忘扔下一句话：
“我欠你一张照片．”一句既带许诺又带自嘲的话，令在场者全笑了，当事人不消说也顿觉心里暖和极了．
后来，这位记者终于找到机会，同赵丽蓉“补”拍了一张合影．这时，赵丽蓉瞅着那记者道：“瞧，你的个
头同我的儿子一般高．”一句话，再度拉近了同记者的距离，更平添了许多人情味儿．欢乐在谐谑中度让作
为名人，少不了要在人前作一些自我评价及喜好、性格之类的表白，也少不了与圈内外形形色色的人物和传
媒打交道．也许吧，这样的场合，也正是赵丽蓉最能随意地、写意式地抒发内心情感的时候，也是她一任那
别具一格的谐谑之语流泻而出的时候，直到完全地表达出自己对生活的理解、热爱为止．这种不似对白、胜
似对白的风格，自然也将其中裹挟着的痕痕欢乐的意蕴度让开去，供世人分享，让闻者回味．虽然文化不高
，可是，赵丽蓉对自己的名字却决不马虎，因此在公众场合下的签名格外潇洒漂亮．每当别人称赞她名字写
得好看时，她总是忍不住要调侃一番：“我年轻时就练过这仨字儿，就是准备着老了走红用．”
其实，为着演出需要，她依然孜孜不倦地练习着书法，而上述自我调侃之言，自嘲中不乏真实，戏谑
中充满机趣，真正将那特有的赵式欢乐宣泄殆尽了啊．即使是向别人表示歉意，赵丽蓉也不忘用自己的语言
将欢乐度让给别人．某同行得知其乔迁新居以后，向她索要新的电话号码，她十分抱歉地说道：“小子，不
瞒你说吧，我这脑袋记台词还中，就是记不住电话号码．让我今晚写在纸上，明天给你带来，行吧？”反话
正说中，不无“开脱”之嫌．偏偏正是这种“开脱”，让人感受到了几分愉悦、几分舒坦，你说怪吧？一次
春节晚会，她和巩汉林的《老将出马》正在精心排练之中，有记者问她信心如何，她不无风趣地答道：“为
了迎宾，我这老将出马啊——可是一个顶俩！”借助剧中台词，那赵式对白带来的谐谑与欢乐，该是多么强
烈地感染着每一个同她一起奋斗的人啊．
亲情在谐谑中传递
也许，大多数女性都是谈论家长里短的好手，赵丽蓉当然也不例外．不过，跟其他凡人不同的是，她
毕竟是“名人”了，自然多了些风骨，然而，跟大多数的名人也不同，即使是面对最敏感的话题时，她也能
保持着自己的“赵式家常话”的语言特色：将亲情在谐谑中传递给家人，让他们时时感受到一种亲情的呵护
与关爱．她患病时，将各种药物一一取了绰号，比如，有一种喷雾式的药叫“喘乐宁”，一旦要吃它，赵丽
蓉便会这样发问：“咦，我的‘小喷气儿’呢？”这就避免了将那容易惹人愁绪的信息“传染”给亲人．生
活中的赵丽蓉很爱整洁，即使被病魔折磨得最严酷时候，她也忘不了洗澡，这时候她便会对家人说：“你们
先出去一会儿，我要‘耍大刀’了．”瞧，这些个“小喷气儿”、“耍大刀”之类的借代之词儿，不正充溢
了赵式特有的自我克制的顽强意志吗．这种亲情与关爱之言，并不只限于她的家人才能够享用到，在她身边
的许多同行以及年轻人也随时感受到了．比如，在她最后一次上春节晚会时，一群孩子演员围住她并要求合
影，这时赵丽蓉刚排练结束，早已是体力不支了，可她依然支撑着想站起来，为孩子留下一个美好印象，于
是便对旁边的一位演员叫道：“小胖子，扶我一把，让我站起来同孩子们照相啊．”这就是家常话中的赵丽
蓉，赵丽蓉口中的家常话，永远氤氲着笑意的温馨与甜美．
热忱在谐谑中激扬
作为戏曲演员，赵丽蓉是退休后才走上影视的，然而，她却始终将它当作自己晚年最为得意的事业，
而且充满了对这事业的真诚甚至虔诚的热爱之情．不过，当这种情感化作语言之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却是
洋溢了乐观、热忱与诙谐的“赵式诚挚语”了．她第一次上电视春节晚会节目时，听到导演赵安讲起其演出
收视率是成亿计，令她惊异不已：“真没想到啊．这个数字，我演了一辈子评剧，也没有这么一次上电视的
观众多呀．看来，我今后只有一丝不苟地排练，全身心地投入，才对得起我的上帝——观众啊．”这便是赵
式的感慨之语了：平常中洋溢着热忱，慨叹中蕴藏了真诚．巩汉林刚同赵老师合作时，排练中曾经历过连续
的失败，弄得导演也失去信心了，想要换一个演员．赵丽蓉对导演说：“这事可得慎重一些．一个人，如果
因为这次失败就被炒掉，那对他的打击可是怎样的大啊？年轻人么，多排练排练不就得了．无论陪他排多少
遍，我也是愿意的，就是千万别让他空手离开啊！”何等真诚的关切之语啊，尽管别人带给了她麻烦，她却
没有丝毫的怨尤，没有一点盛气与得意；有的，只是一片“祖母式的关爱与呵护”，这，能不令闻者人心激
荡、人心肃然吗？难怪乎，赵丽蓉每次上春节晚会，总是慎之又慎，惟恐轻慢了“上帝”．在接受记者采访
时，她曾用这样独特的赵式谐谑之言，表达了对艺术的那种“诚惶诚恐追求”的心情：“别看是小品，可要
上春节晚会的小品就太难了，导演们可谓煞费苦心．虽然别人总对我说：赵老师，你上台肯定没有问题．其
实，每次上春节晚会，我的心里还是直发怵．你想，万一砸了锅，那咱们可咋个过得了‘年’？”这就不难
想像，何以在她被人架着抬入排练场时，还会这样对领导表示：“你们甭担心，也别为难．我演出中身体出
了问题，不用你们负责！”此番话语掷地有声，能不令闻者为她那执着的情感而动容？
真诚在谐谑中共鸣
作为“平民艺术家”，赵丽蓉始终保持着那种极其质朴、随和，也极为风趣、戏谑的谈话风格，这种
谈话风格使赵丽蓉自己受益匪浅，那就是她那颇得人心的好人缘、好戏缘和好情缘．一次演出结束，某记者
前去向她祝贺，话中有“明星”之称，惹得赵丽蓉忙摆手道：“都６０多岁的人了，还当什么明星？拉倒吧
．能够踏踏实实地把戏演好，就对得住领导，对得住观众了．”只是不以“明星”自诩吗？不，生活中的赵
丽蓉，尽管从舞台转战到荧屏，名气在与日俱增，那生活方式却依然保留着平民风尚．有人去她家做客，一
看那光景，便多少有些不解，问：“你长了名声儿，可这家咋就没‘长’一样像样的家什啊？”赵丽蓉答道
：“是这么回事，我从小就不爱花哨，能够将就的，也就这样将就着过了．”以平民化为荣，以平民中的一
分子为重，这就是赵丽蓉其人、其语在人心中也颇有分量、能引人共鸣的一个重要因素．在最后一次上春节
晚会时，她已经病得十分严重了，为此，中视特意将贵宾休息室打开供她休息．可是，赵丽蓉却拒绝进去，
对人说：“我是演员，不是贵宾，不能搞特殊化．还是跟大家呆在一块儿好．”即使这个时候，别人找她签
名拍照，她也是有求必应，还对劝阻她的人解释道：“没关系，我喜欢同大伙儿交流啊．人呢，别总把自己
往高贵里想．”
除了严于以平民来要求自己而外，对来自他人的关爱之情，赵丽蓉同样以自己独特的谐趣表达出来．
一次大年初一，央视开招待酒会，每个人得到了一个大西瓜的慰问．赵丽蓉一眼瞥见旁边的记者没份儿，便
将自己的那个西瓜放在记者座位底下，说：“你大老远赶到北京来采访，不呆在家里过年，这西瓜你就带回
家去孝敬父母吧．”这“土气儿”十足的言谈，比那些个虚情假意的关怀之类，不知“引人入胜”了多少倍
！其原因何在呢？一位记者曾多次采访赵丽蓉，她自己几乎每次都这样概括自己“平民化”的缘由：“演员
是人民给养活的，有艺无德可对不住观众啊．”有了“观众第一”的观点，自己的语言自然也能引起“上帝
”的共鸣了．难怪乎，在她身上，兀自便少了几许那种司空见惯的矫情、虚饰与浮躁，而多了几分质朴、风
趣与豁达，或许，这正是“赵式语言”之所以始终激扬着一股子既通俗平易，又谐趣横生的风格的原因吧！
当然，也是人们长久难于忘怀这位平民艺术家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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